第101节(1 / 1)

楚玉接着很没素质地说道:“湘湘,虽然你又穷又抠,但我不嫌弃你。”

张湘湘闻言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她不忍不住看向同一个办公室的汪大志,汪大志听到这些话,别说站出来谴责楚玉,他脸色都不带变的。

汪大志心道,还好自己只需要打扫卫生,不用像张湘湘这样当长期饭票,他甚至觉得自己赚到了。

楚玉又提醒道:“我胃口很大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一定要多多准备饭票和肉票哦。”

张湘湘听了心里都在滴血,但面上却还是笑着点头,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下了血本,拿出一个国光苹果来讨好楚玉。

“你拿着吃吧,这是之前厂子里发的福利,我专门带给你鲜尝鲜。”

楚玉闻言眼睛一亮,小嘴跟抹了蜜一样说道:“你对我真好,你再给我多带几次苹果,我可能会忍不住想真的拿你当朋友了呢。”

张湘湘:……感情你一直都是把我当虚假朋友!

哪怕张湘湘心怀鬼胎,此时都忍不住觉得有点难受了,好像自己一番苦心全都喂了狗。

一旁的汪大志闻言,也在偷偷打量着张湘湘,他实在想不明白,看着脑子正常的一个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跟活阎王交朋友,这不是有病吗。

张湘湘离开后不久,下班铃声响起,这一次沈英俊没有在机械厂门口等着,楚玉非常顺利地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在纺织厂大院门外,她遇到了早就等待着的楚卫国。

他从怀里掏出五十块钱,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只有这么多钱,二妹妹妹,你看看能不能……”

楚玉皱眉,心道男孩子的购买力果然要比女孩子差很多。

楚玉也很清楚,楚卫国和楚卫东的私房钱都被楚多芳、楚多红偷拿了,也没花在别的地方,而是这些天用来给楚玉买早餐。

这五十块钱,应该是他能拿出来的极限,甚至都不知道借了多少个大冤种。

“你想让我选楚卫东下乡?”楚玉问道。

楚卫国用力点头。

楚玉拍着胸脯承诺道:“你放心,我办事向来很牢靠的。”

楚卫国闻言很是松了口气。

楚玉又被系统通知,楚卫东此时正躲在纺织厂家属院的某棵树后面,看样子也是想交保护费。

楚玉眼珠子一转,朝着楚卫国说道:“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别让人看见我们一起回家。”

楚玉没有解释,但楚卫国已经开始脑补,觉得楚玉这样做,应该是防着楚卫东,怕楚卫东看见两人走在一起,猜到他交了钱。

他压根不知道楚玉防的人就是他,还真的傻乎乎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

楚玉推着自行车进了纺织厂家属院,果然看见了伸头伸脑的楚卫东。

楚卫东年纪小,不像楚卫国有个临时工的工作,还能认识几个工友,楚卫东才十五岁,只有几个年纪相近的朋友,所以他拿出来的钱更少,才二十块钱。

楚玉还是把钱收下来,主打一个有求必应:“你想让楚卫国下乡?”

楚卫东用力点头,完全没发现楚玉的文字游戏。

这一天晚饭过后,楚玉敲了敲桌子,说道:“明天家里会有大事发生,家里的卫生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明白了吗?”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问。

楚玉此时颇像一家之主,笑着说道:“我先给你们透个底,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有记者要来我们家采访。”

所有人全都不喜反惊,楚斌和赵美兰更是瞪大双眼,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玉,总感觉她没有憋什么好屁。

赵美兰鼓起勇气,询问楚玉:“记者为什么要来采访我们家?难道是你爸爸的事情暴露了?”

赵美兰虽然恨楚斌搞外遇,但她也不打算带着全家共沉沦。

楚玉一拍桌子,说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见不得爸爸好吗?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赵美兰赶忙连声反驳,她怕自己回复慢了楚玉的拳头就落下来了。

“我说了是好事,那就是好事。”楚玉一锤定音。

其他人还想追问,但楚玉一瞪眼,这些人立马一哆嗦,把脖子缩了回去。

“防备心这么重,我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楚玉气直气壮地胡扯。

所有人在心中腹诽你害我们还少吗。

但面上却都不敢反驳,老实实实如鹌鹑一样点头说对对对。

楚玉继续胡扯,顺便还画了个大饼:“明天的事情过后,爸爸你就不一样了,楚家会在你这一辈改天换地,成为了不起的楚家,爸爸你光宗耀祖了!”

一提到祖宗耀祖,楚斌立马激动了,就好像按动了他身上的某个按钮。

就连楚卫国和楚卫东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好像他们是多么有家族责任感的人。

倒是楚多芳和楚多红,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至于到底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楚玉完全闭口不谈。

楚斌却忍不住多想了,既然楚玉说光宗耀祖从他这一辈开始,那一定是他最近工作出了重要成果。

楚斌虽然工作并不认真,但架不住他会做梦呀,张着嘴巴等着吃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这一夜,楚玉依旧睡得安稳从容。

但其他人就不平静了,一整晚上都坐卧难安,猜测着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这般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他们不出所料的起迟了。

楚玉起来的时候,这个家还是静悄悄的。

楚玉打开房门,看见客厅里躺着的姐妹俩,随手拿了点什么砸在两人身上。

两人猛地惊醒,眼睛还是红红的,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楚玉才不会体谅他们:“你们今天不做饭了?故意让我饿肚子?”

姐妹俩抱头鼠窜。

楚玉把姐妹俩吵醒了,也没打算放过其他人,挨个敲门,甚至直接拿水往他们脸上泼。

全家很快就动了起来,打扫卫生的拿起抹布和扫帚,买早饭的出门抢油条。

楚玉吃完早点依旧盯着他们,像旧社的的地主盯着长工,不停地吹毛求疵,赶在记者上门之前,这个家被打扫得纤尘不染,没有一处脏污,就连外面的走廊都被楚家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上午10点左右,系统提醒楚玉,记者已经走到纺织厂大院门外的街道。

楚玉觉得自己人还怪好的,提醒自家那几个灰头土脸的长工:“人要来了,你们赶紧换衣服。”

六人立马跟火烧屁股一样,窜进屋子里换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

这次陪同省报记者来了的,不仅有街道办事处的人,还有纺织厂的莫厂长。

省报记者采访这事,对于纺织厂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厂里其实早就接到消息了,但没有人通知楚斌和赵美兰。

莫厂长压根不觉得楚多芳有这样的觉悟,会主动申请下乡。甚至楚家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接触过一两次,立马就一清二楚,他并不认为楚家会主动送这么多孩子下乡,这里面显然藏着猫腻。

但无所谓,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他才不管楚家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楚多芳的名字也在其中,他就已经够高兴了。

本来莫厂长就不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如今楚多芳下乡,他自觉用这种方式就能兵不血刃断开楚多芳和他儿子。

怀着这样的心情,莫厂长一路上都在给楚家人说好话,对着记者提起楚斌和赵美兰,都是赞叹不断,夸奖这俩人勤劳肯干、一心向党,养出这样思想进步的儿女。

记者脸上满是感动,不停点头,暗道今天一定要搞个大新闻,将楚家宣传成响应国家号召践行知青下乡的模范家庭。

怀着这样的心情,这样一大帮人泱泱泱的进了家属大院,在莫厂长的带领下直奔楚家。

街道办事处主任拿出七朵大红花,主打一个楚家人人有份。

对着楚斌和赵美兰,记者夸他们俩是模范父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送最多的孩子下乡。

对着身体力行选择下乡的其他几个孩子,记者夸他们一颗红心向党、积极投身祖国建设。

对着楚玉,记者们也有话说,夸她满怀孝心。

哪怕此时被所有人的赞誉声包围,但楚斌和赵美兰完全笑不出来,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他们已经做好了会牺牲一个孩子的准备,但没有想到楚玉居然这么狠毒,将兄弟姐妹全部送下乡。

楚玉朝着他们眨了眨眼,低声说道:“爸爸妈妈,他们都看着呢,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吗?若是你们愿意,新闻也能立马变成丑闻,我可以和他们好好念叨念叨你搞外遇养私生子的故事。”

楚斌和赵美兰闻言顿时不敢露出半点异常,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来。

楚斌接受现实比较快,此时已经在想着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想着再怎么样,也要给自己争取今年纺织厂的优秀员工名额,说不定自己还能被提拔为车间组长。

楚斌一想到这里,竟然忍不住心情激荡起来,觉得自己的提拔近在眼前,拍着胸脯向记者们表示:“孩子们能有这样的觉悟,是因为我和他们妈妈,不停地对他们进行家庭爱国主义教育,告诉他们要爱国爱党、积极奉献、敢为人先!”

这些都是他背了一晚上的词,只不过把主语改成了孩子们。

“好,说的好呀!”记者们夸道。

莫厂长也在一旁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纺织厂一向注重奉献教育,每个工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甭管是不是,此时所有人都很配合,营造出一副花团锦簇的景象。

楚斌继续说道:“我要不是年纪大了,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去下乡!如今这样的好机会,就交给孩子们,他们会大有作为!”

记者们频频点头。

楚玉一直处于边缘位置,她并没有参与这场狂欢,只是等到合适的时候,楚玉趁所有人不注意,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一个信封。

楚家现在人很多,自然有人发现了这个未封口的信封。

王记者随手拿了起来,打开一看,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楚爸爸、楚妈妈,你们不仅是英雄父母,你们自己也是大英雄呀!”王记者激动的喊道。

他能不激动吗?今天真的出了一个大新闻!一切都凑在了一起,太过戏剧性,他忽然觉得今天这篇新闻稿说不定真的能上《人民日报》。

所有人全都诧异的看着他,目光最终落到他手上高高举起的那两张纸,那是一封血书。

王记者大声念起了血书的内容:“我楚斌与妻子赵美兰同志,一心建设祖国,不愿意在富饶的地方享福,我们主动申请去藏区,去最艰苦的地方修桥铺桥,融入广大人民群众中……”

王记者一边念一边忍不住哽咽:“我太感动了,我真的太佩服你们了,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有悟样的觉悟,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国家有你们这样的人,何愁不能兴盛?”

楚斌和赵美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们本以为楚玉将兄弟姐妹全都送下乡已经够离谱了,但楚玉还能更离谱,她把父母也送出去了,还是藏区,一个存在着高原反应的地方!

他们看向楚玉,楚玉也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出声,但他们也能看出来楚玉说得是“革委会”三个字。

围围人都在大声夸赞他们高贵的品行,但楚斌和赵美兰却面色苍白、两股战战,他们张开嘴巴想驳反驳,却骑虎难下,完全被架了起来。

如果说他们不愿意,那就是当众承认自己的思想不进步,突然出现的血书又该如何解释,记者和领导们会不会觉得他们在耍人玩,以后在厂子里该怎么生存,在家属院里怎么抬起头,所有人都会骂他们是贪生怕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