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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所以现在花园里支开荷香等人之后,她就带着阿棋往东北方向走,一面避开府中来往的下人,一面寻到了那处垂花门。

两人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偷偷地往里探头观瞧。

难怪慕容说了一句东北角垂花门,就什么也不交代了,这地方,实在是太他的有特点了。

垂花门进去,头一个就是四四方方的一个院子,四周抄手游廊,中间却不是常见的十字路,而是一片平整的青石板地面,四面种了一圈的树,棵棵华盖如荫,树下还设着一些兵器架子。

隔着这片四方院子,跟垂花门正对着的又是一道月洞门。

而扶摇和阿棋在这垂花门口一露面,就发现这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正中间的地面上,突兀地站着一个人,一个板着脸跟石雕似的人,脸上还带着一条令人过目不忘的刀疤——铁英。

铁英正对着门口,负手站立,看见她们两人,一点儿也不惊讶,冷冰冰地开口道:“扶摇小姐请直行前进,阿棋姑娘请留步。”

他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某种机械运动,硬邦邦的。

阿棋撇了撇嘴,这慕容公子也真有意思,弄这么个人接待,多煞风景呢。

在铁英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扶摇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其实是抱着兴师问罪的目的来见慕容的,可铁英这么一看,怎么好像她是来偷偷和情人约会的呢——虽然这的确也是情人约会没错。

铁英说完话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扶摇和阿棋面面相觑,尴尬得半死,却也没想到有什么能说能做的,最终还是就按照他说的,阿棋留在了这个院子里,扶摇则一路前行,从那月洞门进去了。

进了月洞门之后,果然才是正常的院子布局,中间十字路,将院子分割成四块,左手边靠近月洞门的这块,是个水池。

院内空无一人。

扶摇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闯进了奇幻仙境的迷途小女孩,对这环境是感到那么地茫然。

她在月洞门下停顿了一下,沿着左边的抄手游廊慢慢地走了过去。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太阳在努力地散发着热量,没有风,树叶都是一动不动的。

走着走着,便到了厢房门口。

她扭头一看,敞开的门内,是打通的三间房屋,家具极少,显得窗明几净,亮堂堂十分大气,正中间放着一张花梨大案,透着那么地旁若无人。

一个英挺的身姿正站在大案前,挥毫泼墨。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坚毅地脸部线条,如同是刀劈斧凿出来的,目光如锥,亮若星辰。

“来了。”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

扶摇瞬间又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就像是主动投身到狼窝里的一只小白兔,对面那男人就是即将把她拆吃入腹的大灰狼。

正文 191、冉冬夜的黑锅

191、冉冬夜的黑锅

让泥雕木塑一般的铁英在门口迎接,又让客人自己摸索进来,这就是慕容这个冰山男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

站在厢房的门槛外面,扶摇开始对这一步该不该迈进去,开始了短暂而纠结的思考。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当日在东华宫大殿内,慕桓明确地说了,慕容、冉冬夜是为了一个青楼花魁绣烟柳,才跟慕思南发生冲突的。

绣烟柳,这个销金胡同的传奇,频繁出入宫廷为贵人表演,连金皇后都记得的女人。据说每一位想见她的男人,都必须先向烟雨楼交纳一定的脂粉钱,然后才能得到被安排在绣烟柳日程表上的机会。

根据这脂粉钱的多少,又会享受不同的待遇,第一级别的,只能跟绣烟柳说几句话,喝杯茶;第二级别的,就能欣赏一下绣烟柳的歌舞,由佳人陪着喝杯小酒;第三极别的,才能够真正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一亲芳泽。

而达到第三极别的脂粉钱,数目都很庞大,而且也不再被称作脂粉钱,而是叫做肉金。

肉金、肉金,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享受到花魁那美妙的躯体。

慕思南花了一千两黄金,才能得到每月一天的见面机会,而且仅限于第二级别,顶多摸摸绣烟柳的小手,搂一下腰肢什么的,真要动真格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慕容,却连续三天都进入了绣烟柳的香闺,甚至还准备包下绣烟柳。

那么,他得在绣烟柳身上花多少金钱多少心思

扶摇如果不介意,那她就不是个女人。

所以她再纠结,这一步该不该迈进去。她站在门口,那男人却只顾伏案书写,如果她就这么迈进去,未免弱了气势;如果不迈进去,那男人又似乎没什么主动招呼的意思。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慕容终于抬起了头。

“外头不热么?”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随意。

扶摇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抬脚迈了进去。

她走到了花梨书案旁边,看了一眼,见他正在练字,笔法遒劲,力透纸背,字如其人,都透着一股骨子里溢出来的骄傲和自信。

这男人,倒是写得一笔好字。

她半是骄傲半是羡慕地皱了皱鼻头,见那握着笔正在写字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不由又撇了撇嘴。

人长得好,手也长得漂亮,字也写得好,这男人的资本倒不小,都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怪不得那绣烟柳小姐愿意连续三天接待他。

“如何?”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淡淡的一个声音响起,醇厚而磁性。

扶摇抬头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道:“还不错。”

慕容脸上表情没变化,只有眉尾,很细微地挑了一下。

“你来写几个字。”

他将手里的笔朝她一送。

扶摇诧异道:“我写?”

慕容点点头,面无表情道:“看看你字有没有进步。”

扶摇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猛然想起,当初这男人是怎么嘲笑她的字的。

小儿稚笔,还得练

那还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就因为写那个姻缘笺,她的一笔字被他说成是三岁小孩子的狗爪刨,真是气死人。后来她和青宁一起跟着水镜先生习字,未尝不是受了这男人刺激的缘故。

现在旧事重提,她也生出一股要证明自己的豪情来。

“好,我来写”

她劈手从慕容手中将笔夺了过来。

慕容痛快地让到一边。

扶摇站在书案前,伸手将他刚写好的字抓起来,刷刷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

慕容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微微挑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古怪的兴味。

扔掉了这男人的字,心里头仿佛也痛快了一些。

扶摇给笔头沾饱了墨汁,看着眼前空白的纸张,想了想要写的内容,略微思索之下,悬腕落笔。

“歌鼓燕赵儿,魏姝弄鸣丝。粉色艳日彩,舞袖拂花枝。把酒顾美人,请歌邯郸词。我辈不作乐,但为后代嗤。”

这本是李白的《邯郸南亭观ji》,原诗中间还有三句,但是里面有平原君门客三千的典故,扶摇怕慕容问起来不好解释,所以刻意漏掉了,剩下这四句便纯粹都是在感慨青楼欢乐的美好时光,一个浪荡子的形象顿时跃然纸上。

她一气呵成地写完,将笔一扔,笔头顿在纸上,留下一块大大的墨渍,然后便歪着脑袋盯着慕容看。

这首词的意思是这样的简单直白,慕容这种人才怎么可能会看不懂。

不过扫了一眼,他便微微侧头,淡淡地朝扶摇脸上瞥过来,眼底的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扶摇微微昂起下巴道:“如何?”

她两只眼睛亮亮的,脸上满是神采,嘴唇倔强地抿着,显得双唇特别红润饱满,尤其微微嘟起的姿态仿佛在邀人采撷。

慕容心底一热,这女人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吧。

“你问的,是诗如何,还是字如何?”

他慢悠悠地反问,每一个字都拖得懒洋洋的,声音不经意地低沉暗哑下来,身体也微微地朝她倾斜靠近。

扶摇其实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字怎么评价,她在意的是他看到这首诗以后会发表什么感想,所以并没有主意到他神态和语气的变化。

“都问,你说说看,字怎么样,诗又怎么样?”

她紧张地盯着他,这男人一直是冰山脸,就算有什么神情变化,也总是非常细微非常快速,所以她必须牢牢盯住他的脸,才能捕捉他瞬间的表情转换。

变了变了,他眼睛眯起来了,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浓郁,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思考坏主意;他的脸靠近了,唔,脸上的表情有点危险;啊,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了,还散发出一种男人的,唔……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啊——这个混蛋想吻她

就在慕容即将碰触到她嘴唇的这一刻,她飞快地抬起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同时上半身猛地往后一仰。

被顶住了没有办法再靠近的慕容,低头看了一下放在自己胸口的纤细双手,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扶摇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道:“你这人,怎么尽想这种事儿……”

她刚说出这句话,腰上便是一紧,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靠,两只胳膊也被压弯,紧紧地贴在了两人的身体之间。

“这说明我是正常的男人。”

将这小女人抱进了怀里,一下子打破了距离感,慕容这才觉得满意了一些,一只手牢牢地压着她的后腰,一只手便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了起来。

扶摇察觉到他的意图,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恼怒道:“不许乱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用手指摩挲着她下巴细嫩的肌肤,将脸靠过去,几乎贴着她的双唇,他轻轻地吐息道:“字进步很大,诗么,有股子酸味。”

扶摇努力地抿着嘴,不想让他轻易地碰到,同时又想尽量把话说清楚。

“怎么会有酸味?”

她往后躲一寸,他便往前靠近一寸,两人的嘴唇始终保持着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厮磨着。

“当然有酸味,而且还是山西老陈醋的酸味。”

扶摇的眼睛张得溜圆,双手猛地一推,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怀里登时变得空荡荡,慕容不高兴地皱眉,道:“回来。”

回你个头

扶摇捏着拳头,气鼓鼓地,如同一只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