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汤(1 / 1)
枫叶渐渐红yan了起来,像火焰一般烧红了g0ng中的树。
彼时,g0ng中正热闹地准备着即将秋闱的事宜。
每年秋时,皇帝都会下令大肆c办秋闱。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出外游玩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每回都浩浩荡荡地带着一众妃嫔前往猎场,将近月余才会回g0ng。
不止皇帝蠢蠢yu动,后g0ng嫔妃们同样也坐不住。这可是个绝佳争宠的机会,每年皇帝都会在秋闱时带大量的妃嫔前去,以供他赏乐解闷。g0ng里恩宠平平的妃嫔都入财狼虎豹般盯si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拿出自己的t己钱来贿赂负责此事的内侍太监,请他将自己的名字给加入秋闱名单中。
有如此敛财机会,内侍太监又岂会放过,自是满嘴应下。太监不过负责拟好各g0ng妃嫔的名字呈给皇上罢了,至于谁去,可不是他这等奴才可以决定的了。
太监笑意yy地跪在皇帝身侧,双手将拟好的名单高高呈给皇帝过目。皇帝漫不经心地接过,随即拿起案桌上的狼毫飞速地圈起了几位一同随行的嫔妃。余光落在最尾端的名字上时,忽而顿了一瞬,似是在思考名单上的淳嫔是哪位,怎的如此眼生。
不过楞了一晌,皇帝便回过思绪来,眼尾轻佻,看着是想起来此淳嫔就是那日侍寝一半的那位。他笔尖一动,也将那名儿给圈了起来,无关补偿,只是他还未真正尝到那nv子的滋味罢了。
名单确定下来,太监又看了几眼随行嫔妃的名字,神情犹豫地问了句,“皇上,今年是否和往年一样,让、让皇后留守g0ng中?”
皇帝懒懒地掀起眼皮,又看了一眼那被他第一个圈上的名字,忽而g唇,眸se却染上点点寒意,“嗯。”
皇帝定好随行名单后,便送到皇后嫣昭昭手中再过一次目。虽美其名曰过目,可谁人不知皇帝一旦定下的人就不会再作任何改变,送到凤仪g0ng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嫣昭昭在随行名单上看见颜嫔的名字时,呼x1豁然一窒,眸中是掩藏不住的寒意。“颜嫔怀有身孕,现在不过刚过三月,一同随行是否不妥。”
太监作辑回话,“回皇后娘娘,皇上心疼颜嫔有孕辛苦,这才特意捎上颜嫔一同前往猎场,太医也会一起随行,娘娘不必担心。”
嫣昭昭指尖攥紧,连拿在手上的那张纸都多了几分褶皱。那昏君哪里是心疼颜嫔,将照看皇嗣的担子强压在她身上,却将人舟车劳顿地带到猎场去,最后却故意不将她带上。猎场危险,且人多手杂的,要是出了个好歹,哪怕她人不在猎场,恐怕都要为此负责。
她就是将皇帝的心思看得太过透彻,这才恨得不行,更不想让其如了意。他即看不顺眼她坐在这后位上,她偏生要好端端坐在此碍他的眼。无大错便不可废后,她只要防范好此时,皇帝便找不到话柄废了她。
可要在随行名单上加入她的名字与将颜嫔的名字从名单中除去是同等的困难。太后早已不管后g0ng这些琐事,即便她将此事告知太后,也不过是在彰显她作为皇后的无能,且太后根本不会舍得逆了皇帝的意,又岂会帮她。
嫣昭昭暗自咬牙,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若是他,若是他的话
她垂眸敛去眸中神se,随即不动声se地讲名单归还给内侍太监。“行了,名单没问题,下去准备吧。”
太监走后,嫣昭昭唤来碧落,让她附耳过来轻语一番。
月光如水,静谧得无一丝人声的凤仪g0ng殿门微微张开一道缝隙。
一名身形姣好的身影头戴着一袭白se的斗篷,手上拎着食盒,脚步匆匆地出了凤仪g0ng的殿门。一直行到谨园时,嫣昭昭有些慌张得向后张望着,深怕背后有人跟踪于她。见身后无人,嫣昭昭才略松了一口气,走到了谨园的殿门前。
也不知谢辞衍是否知道她今夜会来,还是他就是如此心大,堂堂摄政王门外竟无一人看守。
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轻轻将殿门推开一个小缝隙,一双潋滟的眸子四处转着,似在寻着男人的身影。
嫣昭昭却丝毫不知晓,她以为隐秘的折g举动早被谢辞衍给知晓得一清二楚。他常年习武,耳朵要b旁人灵敏几分,且他亦同样识得嫣昭昭的脚步声,自她踏入谨园起,他便已然知晓。
他强压下嘴角g起的那抹愉悦弧度,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批阅奏折,却发现眼前的字好似会飞舞似的,竟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所幸,门外那nv子也无甚耐心,又怕在门外待久了遭人看见,便径直推开了门扉,踏入殿中。
这动静虽说不大,可绝对不至于听不见,可埋首在长案上批阅奏折的男人却好似恍若未闻般,连头都未曾抬起一分。
殿中烧了地龙,烘得人身上生出些热意,嫣昭昭将斗篷给脱下放置一旁,拿着食盒狐疑地走到案桌去。
谢辞衍好似这时才察觉到殿中有人般,抬起头来看见是她时适时表现出三分惊讶,而后直接将笔撂下,抬首眉眼含着丝丝隐晦的笑意问道:“娘娘怎会突然踏入我这谨园来?”
听见这话,嫣昭昭脸上不仅染上几分燥意。似有些心虚般,将食盒放到案桌上,打开盖子。“我、我给你带了点补汤。”
谢辞衍眉尾轻佻,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慵懒之se。“补汤?娘娘可是觉得本王哪儿伺候得不妥当?”
他故意用“伺候”二字,一瞬间就让她回想起前段时间二人的yi之举,她面上不显,可耳缘却悄然红了几分。
谢辞衍抬眸,一双略带着侵略x的凤眸忽而撞入她的眼,“还是说娘娘是在暗示本王?”
他知晓嫣昭昭的x子,若不是有事求他,根本不会冒险踏足这谨园。她对他有所图,他心中知晓更是明白,他也不介意她另有所图。他介意的,不过是,几月未见她竟与他生分起来了,有事相求直说便是,他一定会应,却是看不得她这副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生怕他不会答应的模样。
嫣昭昭咬牙,“摄政王多想。”她yu将食盒中的补汤给取出,却被他的手给挡了下来。
只见谢辞衍轻轻皱起眉头,说了一字,“烫。”他一点没让她碰上那补汤,自己弯起袖子将炖盅给取了出来开了盖子。瞬息,内殿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
他亦没有驳嫣昭昭的面子,自顾自地从食盒中拿出瓷碗与汤勺舀了一碗汤慢慢喝了起来。见她依旧一副筹措的模样,不由有些恼火,“娘娘既有所求不若直接告知本王,以本王与娘娘之间的关系,何愁本王不应?”
嫣昭昭十指搅弄,她并非担心谢辞衍会不答应。只是私心地不想让眼前男人觉得自己在利用二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唯有所图之时才会想起他来。正因为这里头有几分真情在,她才更为在意谢辞衍是何想法。
半晌,她轻叹了口气。缓道,“我想去秋闱,你可有方法将我的名字记到随行名单上去?”
谢辞衍一怔,他记得,g0ng中每一年的秋闱,她都未曾露过面,怎么这一次竟主动要去了?他虽是心中好奇,可终究没问原因,径直应下。“有。”
此事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尽然。
他虽为摄政王,可随行名单这事乃皇帝后g0ng中的家事,也轮不到他来提上什么意见。可即是她有所求,无论用何方法,他都定要她得偿所愿。
谢辞衍又喝了两口汤才将碗搁置一旁。“放心,此次名单上定有你随行。”他状似无意地将视线投回在奏折上,“夜深了,你独身一人回去危险,还是赶紧回凤仪g0ng吧。”
嫣昭昭有些楞,一双潋滟的眸子直gg地盯着眼前男人,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竟就如此轻易答应了么?“你没有任何条件就如此助本g0ng?”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回因和亲之事来寻他时,谢辞衍还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值得他以身犯险而拒绝了她,现今居然如此好说话?
她面上表露得过于明显,谢辞衍自然知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无奈。嫣昭昭明知自己对她别有用心,对她更是曾将心悦之情尽数诉出,又怎会在她需要帮助之时提出条件来。应是说,她能想到来找自己帮这个忙,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愉悦了。
谢辞衍心中虽如是想,可见嫣昭昭一脸亏欠于他,不想欠他的模样,终是暗自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就劳驾娘娘陪本王去一个地方作为条件,如何?”
嫣昭昭愣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谢辞衍心里愉悦,可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不显的模样。他自然地拿起嫣昭昭置于一旁的斗篷替她围上,将她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断不会让人冻着,更不怕会被人给瞧见。
俩人都已行过那等亲密的事,嫣昭昭自是没觉得有什么,乖巧地站在那任由着他动作。谢辞衍牵着她的手踏出了谨园,谨慎地瞧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便单手梏着她的腰肢,足尖轻点在前面的假石上,身子霍然一盈,揽着嫣昭昭便往人烟稀少的南边跃去。
谢辞衍自小练武,亦习过轻功,带着身形娇小的嫣昭昭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带着她到了一幢已然废弃的楼前,此地虽已然荒芜废弃,可嫣昭昭身为皇后,g0ng中又岂会有她不识得的地方。
她有些诧异,没想到谢辞衍竟会带她到此处来。
此楼名为凤凰楼,乃先帝极宠的那位贵妃所居住之地,而那贵妃,亦正是谢辞衍的生母,宁贵妃。她未亲眼见过这位宁贵妃,对她的了解都是从旁人口中的零星几句所得。只知,这位宁贵妃曾是先帝最宠ai的嫔妃,曾为她建了一栋凤凰楼,楼中一切极尽奢华,许多嫔妃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全都陈设在此处,先帝甚至还给了她除皇后外才有的椒房之宠,现今谈起何人不说一句风光无限。
只是后g0ng中哪怕有真心,也不可能只紧着一人。先帝虽宠ai宁贵妃,可却也没有为了她与当时还是小皇子的谢辞衍废黜皇后,说到底先帝ai宁贵妃,同样也舍不下后g0ng嫔妃,ai美人更ai江山。终其一生只得了个凤凰楼与那风光的封号,郁郁而终。
先帝去了以后,已尊为太后的皇后立即命人封了凤凰楼,让人将里头能砸的东西全给砸个粉碎,至此不让人接近,任由其凋零,直至荒芜。
嫣昭昭虽不知这些前尘往事,但却也知晓此地对于谢辞衍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才更加不解,他将自己带来此处的为何。
不等她继续细想,谢辞衍便揽着她的腰跃上楼中的阁楼处。许是此前已然有人收拾过一番,周围虽还是有些残旧,可却是没有一点脏乱,阁楼处设了一张案桌和一张软塌,以前兴许还种了些花,可如今却是尽数枯败。
嫣昭昭与他一同并肩坐在软塌上,她虽心中狐疑,可还是没有开口打破此刻的静谧。她隐隐察觉,来到凤凰楼后,谢辞衍的兴致便有些略沉,想来是因旧地重游,忆起些伤心事。
一袭微凉的风轻轻拂过,谢辞衍忽而开口,“本王小的时候,母妃常带着我到此处来赏星。她说此处是后g0ng中最高的一座g0ng殿,离星星最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辰。”
嫣昭昭闻言,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夜se很黑,天空十分g净,连一块浮絮都没有,那一颗颗宛如瑰宝般闪亮的星星仿佛就高挂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是一副绝佳的美景。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耳旁又传来谢辞衍略低的嗓音,似在回忆般娓娓道来。“可这样的日子却不长久,那以后母后带本王来此已不再是观星,而是在此处看着父皇的圣驾今日入了哪个g0ng,明日又进了哪位妃嫔的殿中。”他视线落在远方亮起烛火的那些妃嫔g0ng中,“母妃日日带着希望在此处等候,等着父皇的圣驾终有一日可以停在楼前,可她一日日地等,一夜夜地失望,到后来的掩面痛哭,到最后的心如si灰。”
他嗓音清冽,听不出来喜怒,好似他嘴里讲的不过是别人的一桩闲谈,可他那双隐匿在黑暗中忽闪而过的瞬然恨意却已然出卖了他。“直至母妃薨逝那日,依旧都没能等来她记忆中的那位少年郎。”
嫣昭昭神se蓦然一黯,同为后g0ng的nv人,她岂会不懂宁贵妃的处境。只是她b宁贵妃幸运的是,她并未ai上那天子,所以t会不了那种日夜等着那人来宠幸自己的感觉,只是单看后g0ng嫔妃为了恩宠可以做出些害人x命的事来瞧,便知晓要等到一个已去了心肝的人回头究竟有多难。
这后g0ng处处繁华,说到底却只是一座华贵的牢笼罢了,她们不过都是供皇帝取乐的宠物,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只能逐渐在此处等到花败之日。
在这面g0ng墙外的贵nv哪个不想入g0ng来享这荣华,她们一个个的就如那财狼虎豹,sisi盯着哪怕一丝可以入g0ng来的机会。可她们不知,当她们在仰望着g0ng中nv人之时,这些身在后g0ng中的nv人亦同样在仰望着她们,向往着自由。
嫣昭昭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眼前男人,她总归也不过是这后g0ng众多nv人中的一名,在生命面前,说什么都无法与之感同身受。
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谢辞衍眉头怔松,眉眼又恢复了点之前那般些些慵懒的感觉,“想什么?本王同你说这些并非要你安慰、同情,今夜带你来此处亦是想让你能知晓我的过去,仅此而已。”
他这话说得隐晦,却带了星星点点的暗示,嫣昭昭虽懵了一瞬,可旋即便反应了过来。谢辞衍再更进一步地向她剖白心迹,他主动让她了解这段属于他的往事,便是在打开了自己的心扉,将唯一的钥匙给了她,让她可以随时走入他的心中。
谢辞衍从怀中取出锦盒,将里面静躺着的簪子给取了出来,却不让她瞧一眼样式,指尖径直抚上她的发,将那簪子cha入她梳好的发髻中。“我知你心中不安。”他神se稍暗,“在这深g0ng之中,你我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步棋,而棋子又怎能拥有自主决断的资格。可昭昭”
他视线落在嫣昭昭脸上,眸se却是如磐石般坚定不移,“棋子也并非不会成为掌控大局之人,到那时,我定要你也正大光明地站在我身边。”
闻见这话的嫣昭昭不可置信地瞳孔一缩,那颗心狠狠颤动。她不是没有想过若真要与谢辞衍走一条冒险之路,但每每想到自己终只将成为他后g0ng中的其中一个nv人时,便歇下了心思,她不想、亦不愿变成这后g0ng中nv人为了恩宠而彻底丧失了自己的人。
她指尖轻轻触上那被他cha在发间的簪子,心跳不免在这静谧的夜里加速了些。
“你不必着急给我答案,只要不再抗拒我,就成。”
嫣昭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在抗拒于他?她若是抗拒,便不会到谨园去寻他,更不会此刻与他坐在此处。她以为她这般举动就足以明显告知,却没曾想此人在前朝杀伐果断的狠劲却是一点儿都没用在此处上。
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离谢辞衍更近了一些,那盘踞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终在此刻脱口而出,“谢辞衍,你说你对我的这份心思会到何时就变成了厌弃、腻味?”
嫣昭昭似不经意地一句问询,却让谢辞衍提起了心来。他沉y半瞬,终还是开口,嗓音多了几分缱绻。“我不知晓。”
她陡然侧头,却被他早有预料般撞进了他的眸中。“自小,我便不相信世上会有亘古不变的ai,哪怕有血缘的父子也终会离心,何况那缥缈至极的ai?”他眸se深了几分,“我亲眼看着母妃为了那所谓的ai舍弃了一切,可终究都没办法将父皇的心给拉回到凤凰楼里。所以,我说不出那些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来。”
他见过太多言语上的ai,父皇如是,现今的皇帝如是。他们的ai意毫不犹豫地在床榻上尽数表露,可却不止那一人,若不是独一份的ai,又有何珍贵。
“我不想欺瞒于你,说出些违心的话语来。我能与你保证的是,对你的心思绝不是一时兴起,亦不会再有第二人能从我这得到同等的心思,只要我在一日,便会竭尽所有护你一日。”
话落,谢辞衍正yu问她一句是否信他之时,却又在瞬间打消了此意。他从来就不是个擅语之人,要是此刻问她会不会就让她觉得自己在b迫于她?
此念一出,他也就闭上了嘴。
对嫣昭昭,做得多永远b说得多有用。
嫣昭昭眼尾悄然染上些许微红,忽而轻靠在他的肩头,指尖一点点攥紧他的玄se衣袖。她没有对刚才那番言语做出任何表示,只是动作却b往常要亲近些,亲昵些。
她靠过来的瞬息,谢辞衍都觉自己呼x1骤然停顿,旋即心中更是愉悦,略低了些身子让她靠得舒服些。
下一秒,她娇软的嗓音传来,语气似撒娇般拉长了些音调,自带妩媚。“这夜里的风真冷啊”
谢辞衍下意识朝她身上看去,她身上仍旧披着斗篷,脸se红润的模样怎么看却都不像冷的模样,可他亦不疑有他,刚想替她拢紧斗篷时,却又听她道:
“凤凰楼后方有一处热泉子,不若去暖暖身子,可好?”